日记｜国庆假期前的一天
CW：本期有不少工作吐槽和负面情绪提及，请酌情观看。
周一和老板见了新客户，客户一方面一直强调自己的项目数量众多、投资数额巨大，一方面连律师团队能提供的服务内容都不知道；一方面口口声声说“我们不是想占你们便宜”，另一方面却要求把常年法律顾问的收费方式由传统的计时制改成包干制。客户负责人晚上不睡觉找人谈话，完全不会考虑他人感受。高压、画饼、白嫖，一个不落。这样的客户老板都想接，果然不会是我想要跟的老板。
这几天被老板揪着给这个客户出报价。跟客户相比，老板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可以自己修改的内容，偏要线上会议“指导”我修改。明明可以用文字消息交代的事项（如word转pdf），偏要大清早给我打电话。要求一直变，东西交上去之后还总提出新想法。果然不会是让我想为她好好干活的老板。
不幸的是这样的客户看上了这样的老板。
老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享用Taco Bell的垃圾食品套餐，很早之前就想好在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点的，顿时连吃玉米片的心情都没有了。
老板开始往群里发客户的要求，果然即使要国庆放假，客户还是要求“尽快”blablabla。想想以后的日子，绝望。干这行的多多少少都要加班，大家好像都这么过来了，但不管多少次我都无法忍受被讨厌的人和无聊的事入侵的感觉。跑到厕所最里面一间大哭特哭。也没办法，跟父母说会被骂，跟朋友说没什么意义，还浪费别人时间，一个人靠在墙角安静地感受被自己编织的绝望，就像给小女孩梳头发。
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大哭特哭一段时间后，会感觉好很多，不知道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是情绪发泄完了，总之不怎么想哭了。
所以我觉得大哭特哭挺好的，就是眼睛会痛。
离开厕所之后和两位老板开会，沟通入职以来的情况。我觉得我比较幸运的地方是，两位老板都是好相处的女性，不幸的地方是她们口中无法避免的“职业宿命”。
为什么这是“无法避免”的呢，你们干了那么多年了，不能通过筛选客户来解决嘛？不能应付讨厌的客户嘛？但我应该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根本不想要“招揽客户”，更不想给我不喜欢的人干活，所以我唯一能选择的路就是跑路。
老板们说的还是那些，“学习”、“经验”，没什么新花样。如果一件事情只能靠重复、重复、重复，或者说只要重复就行了，那为什么需要我去做这件事情呢，我的经历、感受都是无用的，多浪费。
我更不喜欢的那位老板说，工作不像谈恋爱，后者还会有幸福甜蜜的时刻，前者是不会轻松快乐的。可谈恋爱的终极目标不是寻求能让两个人都舒服的相处模式嘛，如果工作只会越干越苦、需要我单方面忍耐，那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
一边听老板们说话，一边假装在本子上记录，实际上一遍遍写着“放弃幻想”。之前还是想试试，我能不能一边“安全地”当律师，一边还能保护我的生活不受侵犯，现在看来即使去到工资低的律所，也很难达成我的目标。换个角度看，可能命中注定我要去干点别的吧！
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特别讨厌非工作时间被人找、被人催，可能说了也是白说，但还是要说。
下一步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跑路。毕竟有一位老板我很喜欢，不想给刚招了新人的她带来太多麻烦。最主要的阻碍还是我的家人，他们绝对不会同意我辞职，避免冲突最好还是能骗住他们（需要我一定的规划与高超的骗人技巧）或者尽量远离他们（需要钱）。目前我一个月只能存下很少一笔钱，目标是1-2年内能存下辞职后能自己撑一段时间的钱。以及如果要在合同期满前辞职的话，嫌麻烦的我需要主动开口，不知道当时我有没有这个勇气和决心了。
下班后约了本科同学吃饭。说来也很巧，今早出门的时候都没做打算的，正巧老朋友给我发了学院合唱团的唱歌视频，我想着那就约他出来吃个饭好了。
朋友在很好的律所上班，工资翻我三倍，加班很普遍，他很痛苦。自嘲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最近居家办公，基本足不出户，觉得自己是空巢老人。想给朋友们送switch、咖啡机，说因为自己过得不怎么开心，希望能让朋友们开心一点。于是决定朋友请我吃饭，我请他喝饮料。
带朋友去了之前提到过的奶昔店，今天不但开门，门口还堆了很多纸箱。询问老板得知是老板觉得自己之前开店太随便，决定发奋图强好好经营，在店里卖衣服，还跟我宣传之后可以预约塔罗占卜。我问可以跟占卜师学习塔罗牌吗，老板一口就答应了。太好了，也许我有望学成塔罗牌。
我点了奶昔，朋友点了荔枝味气泡水。我说：“觉得今天的奶昔没有上次好喝”。朋友说：“对不起，因为是和我来的。”（大笑）
饭后在街上散步，从人民广场走到汉中路地铁站。路上有一段经过苏州河沿岸，看到河的时候很激动，但走近却发觉内心毫无波澜。不知道是不是苏州河沿岸的灯光太美丽、繁华，总觉得苏州河是与我无关的，它可以是跑步者的河、可以是沿岸居民的河流、可以是路边打羽毛球的人的河，但不是我的河，我没有办法找到我和它的连接点。可惜，我曾经觉得如果能住在苏州河边会很幸福。
苏州河
苏州河
走累了找一张长凳坐下来，朋友给我看他的微博（我和他不互关）。朋友说最近迷上拍照片、视频记录生活，每天都会发一条微博并配上一些文字。我看了几篇，都是他的风格。“那几天心情不好，但……”、“我觉得以后不论在什么公众号上发文都不会有大二时候在老师的公众号上发文的激动之感了”、“上周和室友吃饭，我说觉得自己现在挺孤独的，他说觉得我一直挺孤独的”，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呢。
河边蚊子很多，两个人刚坐下就被咬得满腿蚊子包了，我一边挠痒一边跟写得很好，能够在令人喘不过气的生活里尝试记录点什么，已经很棒了，也许这些被记录下来的，未来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力量。总觉得能看到真情流露的文字已经时间很珍贵的事了，希望他能继续写日记。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本博。
继续往前走，朋友问我日语学得怎么样了，我说就学了两天，朋友说“确实是你的风格”。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一点，别人会说“很正常”、“没关系”，但他的反应总和别人不一样。此外他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他不会说没关系，也不会说这是大人的必修课，他会说的是“一般不会有你想象得那么糟”。其实我也隐隐这么觉得。
再往前走，看到有人钓鱼，灯光把湖面照得五颜六色。我想起在坝河边“尾随”过的钓鱼人，跟朋友说：“要是答辩那天有赶上百老汇的放映就好了，最后都没再去百老汇看一场电影。”朋友回：“你这就叫矫情。”那时候去百老汇的感觉和以后挤时间去百老汇的怎么能一样，我心想，但是没说。
钓鱼的人
